予赭昊见甄珞看向自己,他毫不避讳地迎向甄珞的目光,嘴角浮出一丝诡异而耐人寻味的笑意。
甄珞收回目光,她不动声色地由予哲信牵引着,落座于予哲信身旁。
歌舞暂歇,下首满席皆是位份较高的嫔妃和予哲信的皇子帝姬。
这时,只见坐于下首最前的予赭昊起身,他悠然地走至殿中拜禀道:
“儿臣恭贺父皇迎娶新妃!”
予哲信的目光终于由甄珞的身上移至此时躬身拜禀的予赭昊身上,一抹耐人寻味的目光自这位老谋深算的帝王眼中浮起,予哲信深知自己这个儿子一样倾心自己身旁这个女子,但他仍如慈父般抬手温和道:
“皇儿深得父皇之心,平身!”
予赭昊闻言挺直身形,他复又禀道:“父皇今日大喜,儿臣所有皆为父皇所赐,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恭贺父皇,就请儿臣恭敬父皇一杯,以庆父皇之喜!”
言毕,予赭昊身边的太子妃厉兰萱立刻端上一只放了三只酒盏的木几,她这时也颇为乖巧地道:“儿媳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给父皇庆贺的,就让儿媳为父皇和太子斟上一杯佳酿以表心意吧。”
予赭昊脸色无波地随手端起其中一只酒盏,厉兰萱便端起木几走至予哲信案桌前,她分别在予哲信和甄珞跟前恭敬地呈上酒盏。
予哲信和甄珞纷纷端起酒杯,予赭昊一脸极尽孝道的模样,执着手中酒杯道:“儿臣先干为尽!”
待予赭昊饮毕,予哲信与甄珞也纷纷饮尽杯盏之内的佳酿。
“时辰不早了,”予哲信饮尽这一杯酒后沉声对众人道,“今日夜宴便就此而止,尔等跪安吧。”
席下之人闻言,顿时纷纷明白予哲信的逐客之意,皆起身跪伏在地齐呼:
“愿父皇(陛下)与母妃(若妃)新婚愉快!”
言毕,众人皆退身出殿,予赭昊亦随众人踱步朝殿外走去,然而在出门的那一刹那,他忽然扭头看向案桌上那两道火红的身影,半晌,他才一脸轻松得意地踏出殿外。
一时间,殿内人已退尽,只余下予哲信和甄珞两人。
“若儿……”予哲信凝着甄珞轻喃道,他看着眼前自己想念了二十几年的容颜,一丝泪水,竟噙在这位帝王眼眶内。
“皇上,你和我的母后,到底有何关系?”甄珞一点也不惧眼前这个君王,她终究忍不住心下的疑惑轻声问道。
闻言,予哲信猛然一滞,他看着甄珞,终于恍然,他无论如何做,终究是骗不了自己,他的若儿,其实早已离开人世。
“朕……”予哲信一句话还未出口,他的身子突然颤抖,脸上立刻呈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,一口黑血喷涌而出。
“皇上!”甄珞惊呼,她连忙倾身向前扶住予哲信,凝神看了看案桌上的那只酒盏,她捡起来在鼻尖一嗅,甄珞心下悚然:
“予赭昊,他居然谋杀亲父!”
“你……你能让朕将你当一回若儿吗?”予哲信似乎毫不在意,他突显苍老的声音疲惫地问向此时被真相震慑的甄珞。
甄珞回神看向此时伏在自己怀中的予哲信,这个深情如斯的男子,她一时沉默不语,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。
“若儿……”予哲信伏在甄珞膝上轻声呓语,“你知道吗?我……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,便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……”
予哲信忽而轻笑出声,脸上立时呈现出美好回忆中的柔和面容。
“彼时……我不过……不过是一个没落帝国的……亡国贵胄,而你,你是……你是安府的二姐,可……可是,你却并没有嫌弃我……你着一身素白长裙......为我包扎伤口的样子……我……一辈子都忘不了……”
甄珞从予哲信断断续续的述中,终于是了解一些往年之事。
这个深情如斯的男子,他竟是耗尽了一生之力,来爱慕自己的母后,这样的深情,是何等的悲壮,何等的可贵,这简直就像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神话,这世间又有几个人,可以做到?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当我想迎娶你时,你……你已经被他人抢走,你知道吗?我的……我的心好痛……痛了整整二十年多年!”予哲信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,在絮絮诉着他对安以若的爱意,然而他终于在那一句痛了整整二十年处终止。
甄珞能够深切地感受得到,这个男子在岁月磨砺下对自己母后真挚不悔的爱意,她能感受得到他心内的不甘,遗憾以及深深的无奈,这个帝王,他竟是爱了自己母后的一生。
执起手,甄珞缓缓合上予哲信那双深情如斯的眼眸,轻轻拭掉他嘴角边一丝苦涩的笑意,甄珞突然涌出一股无法言的悲哀。
她的母后虽然早逝,可是,在历史的长河里,依旧抹不去她的痕迹,她虽然死了,却已不枉此生,因为,她有着父皇,予哲信这些如此深爱着她的男子。
“可是,我甄珞呢?”甄珞轻笑出声,她脱下那身火红的喜服,“我只不过是帝王之间,恩怨情仇之间,一根挣扎摇摆的草芥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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