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发热,烫的不行,嘴中不知咕哝着想说些什么,可偏偏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疼痛,也不知这样又恍惚了多久,睁开眼时是在晚上。
天黑透了,屋内只余一盏烛火,光线只落在一隅,在屋内暗沉地照着,叫人心中生出些寡淡寂寞。
像是曾经在金陵的那个夜晚一般,此时的烛火前也坐着一个人,她正对着自己笑,她本身也长得很美,此时更是恬静可人。
只是一直疯癫的人忽的这样寂静,倒添上些许诡怖。
刘婕妤撑起身子,声音虚弱如蚊般:“你也是装的。”
后宫真假她早已辨认不清,真或假她也早就不在意,只是每一个人的伪装究竟归咎于谁,是什么把一个个的妙龄女子都逼到这样的地步,她不敢想。
这深宫像一个怪物,将里面所有人的坦然、天真、单纯、幸福统统杀死,为她们注入狠毒、疯狂、贪婪,又让它们生生不息。
她们都是受到折辱的人。
李贵嫔的声音宛如孩童一般好听,却字字讽刺入骨,“不装如何在这冷宫待的下去,你是过得轻松,你一来,那些恶心的奴才突然统统暴毙,真是托了刘婕妤的福啊,倒是给这冷宫里带来了好日子。”
她渐渐走到床边,眼神蛇一般阴冷,与平时截然不同,刘婕妤忽的有些心悸。
“王美人在哪里?”
“她啊,像是被皇后接走了吧,这冷宫里啊如今可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。”
她的声音轻轻的,像是闺阁里最亲密的耳语,却让人背脊发凉。
“呵呵,你呢,是皇上的人,我呢,是孤魂野鬼,丞相逼宫,胜负早有决断,我本想对你动手,但用不了多久,自会有人来处置你,我也免得脏了我的手。”
“丞相逼宫,皇后呢?”她的思绪不知飘到何处,隔了很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。
“皇后?大概里应外合吧,谁知道呢,不过你又何必知道,皇上马上就会死,若是她们仁慈一些,你也马上会与他团聚。”
李贵嫔又坐回凳上,指尖转动茶杯,轻轻抿一口茶,是她当帝妃时候的模样。
“你恨我,为何?”她们素未谋面,恨由何处来。
闻言李贵嫔轻笑,带着些许的嘲讽,“你倒是想呢,在宫里,一个女人恨另一个女人,除了男人还有什么。”
“我没有见过你。”这样的恨她承担不起。
“是啊,刘婕妤宠冠后宫,哪还记得我呢。那日莲池旁,我看得清楚,分明是那宋美人推你下水,偏偏还连累一众姐妹,她们落得什么下场,我跪着跟皇上解释,那是宋美人的错,偏偏他执意砍断我们双手。”
说着李贵嫔举起自己双手,那是修长匀称的手指,没有涂蔻丹,“我父亲,他可是将军啊,跪在金銮殿外,双手交出虎符,要保我一双手。”
“父亲保了我一双手,可是他回家途中便遇害身亡,我进了这冷宫,受尽折辱。”
“你说呢,他为何执意要砍断我们双手,你以为他这样是待你好吗,这是一场交易。”
“哈哈,他用你来做筹码,与丞相一党做交易啊。”
屋子里许久没有开过窗了,刘婕妤觉得胸口闷闷的,喘不过气来。
“我父亲那样爱我,用他的命来换我后半生安稳,我真是恨啊,入这森森宫廷,这里的每个人,都是吃人的怪物。”
她的声音忽的沉下去,是陷入极大的痛苦。
刘婕妤忍着头疼,“我刘氏全族都没了,我没有了一个亲人,你比我好一些,你还有亲人。”
这时候外头忽的传来些许响声,李贵嫔忽的笑了,极怖极讽,“你猜啊,是谁来了,究竟这场宫变,是谁赢了呢。”
李贵嫔转身,刚要走出门,门却冷不防被猛得推开,带进来一阵风雪。
进来的是王美人,还有一众兵将,灯火暗得很,刘婕妤只能勉强看到王美人的脸廓。
王美人率先走进屋内,看到李贵嫔像是没有见到一般,刘婕妤只看到她向李贵嫔那边指了指,然后吩咐身边的人,“杀掉她。”
李贵嫔还没来得及做些反应便应声倒地,刘婕妤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,惊恐地望着地面上,灯光恰好落在李贵嫔的脸上,照出她扭曲的五官,她死不瞑目。
“你们出去守着。”王美人如是说。
一时室内只剩她们二人。
“你是谁的人。”王美人陪她度过在冷宫最艰难的时候,她打心底里信任她。
“我是皇上的人。”意料之中的回答。
“外面怎么样了。”
“刘婕妤放心,皇上让我来守着你。”王美人眼中却明显有着忧虑。
“王美人,你知道宋美人吗?”刘婕妤看着她在自己塌边轻轻坐下,轻声问。
王美人动作有片刻不自然。
刘婕妤眼前仿佛又出现那时候见到的断裂的双手,忍着头痛,“她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,她是谁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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