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看过了,微臣就要收起来了。”他说着,又提醒道:“公主不抄录一份?”
我只是思忖了片刻,便道:“拿纸笔来。”
兰月赶紧拿来了纸笔,将那封信誊抄了一份,眸子闪了闪,我又数了数信件右下角的墨迹,叫兰月悉数抄了下来。
宋连筠这才好像满意了些,嘴角勾起了些许的弧度,将信件收了起来,行礼道:“公主,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我抬眸,怀着身孕的我便有些显而易见的迟钝,总是会忽略别人的神色与潜藏的情感,就像此刻我只是平静略带疑惑道:“何事?”
“可有笛子?微臣想为公主吹奏一曲。”他说的理所当然,倒是叫人难以起疑他是否别有居心。
我眸光微敛:“你知道的,其实我不擅长音律,只有你之前送的那支笛子罢了。”
他眉眼微微弯起了,嘴角噙了浅笑:“那便挺好。”
我叫兰月拿了那支笛子,交到他手里,他先是轻轻抚摸了一下笛子,才道:“它在公主这里过得不错。”
这是什么话?我只是把它好好保存着罢了,这突兀的夸赞说得我自己都燥得慌,微微红了脸,我赶紧喝一口茶掩饰尴尬,他则是眉眼低垂,掩去了眸中神色,全神贯注地吹奏起来。
我对音律不甚是精通,这次他好像心境平缓,我全然听不出他这笛音中所含的情感。音律如同丝带将我缓缓往围绕,叫我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,感知那跳动的音符所传递的情绪,旁的我倒是不知,那丝丝点点的情愫倒是叫我记起了顾惟白。那天我在晨华宫对他大言不惭,他只知道自己红了耳尖,殊不知我也红了脖颈,就算那个时候没有这般深情,却也有羞怯,我也知晓那是个多么优秀的男子。女儿家心思难猜,自己都不甚了解,现在细细想来,那所谓的一见钟情,虽然罕见,却也存在,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词汇流传世间,怎么会有那仅仅一面,便情定万年?
我大约感官都退化了,以至于有人走近我都不曾察觉,后知后觉看见顾惟白的衣角,待他慢慢走近了,我才看出他好像甚是不愉,便赶紧扶着自己的腰站起身来,没有理会身后戛然而止的笛声,有些欣喜地朝他走了过去。
这么多日日夜夜,转眼从六月到了八月,他竟已经离开了我一整个夏天。有时候我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梅花树就在琢磨,为什么顾惟白他就在我的心里,明明那么近那么近,我的每一次心跳都能想到他,可我却总是见不到他呢?那些闺阁里头的哀怨,那些相思留下苦笺,全都在他再次出现的那一瞬间飞灰烟灭,留下的,只有铲断相思以见君的喜悦。
喜悦到,忽视了他面带愠怒的表情。
顾惟白微怒的时候还是那么云淡风轻,只是双眉微微蹙紧了,他依旧腰杆挺直,苍劲如松,看起来可靠极了,让人忍不住依赖,但是我从来没想到,他会挣开我握住他的手。
耳边只传来兰月的惊呼,我看见宋连筠竟然也有着急的时候,几乎是不要命了般向我疾奔而来,而顾惟白……他如冰冻般的神情有了一丝破裂。
天旋地转之间,我等了许久才再次见到他的喜悦还来不及散去,就被腹部的疼痛迷了眸子,让它变得湿润;也迷了心智,素日沉稳的心现下只剩恐慌。
宋连筠轻轻扶住我,从未如此焦急的他此时却是眼眶欲裂,惊慌无措间他尚存一丝理智,许是久病成医,他竟也晓得一些妇人家的医理,只喊道:“莫要动她,羊水破了,赶紧去叫稳婆!”
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,顾惟白的眉蹙得更紧了。而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好,一只手紧紧护住小腹——虽然这样根本于事无补,另一只手则是伸向了顾惟白,我声音颤抖,害怕极了,我担心会失去这个孩子,担心他还未来得及降生,却只来得及离去。
他赶紧握住我伸向他的手。
“惟白……我是不是快要死了?”我不敢说我的孩子,怕一语成谶。
他赶紧握住了我的手,语无伦次道:“不会的!那只是你以为而已!”
稳婆和府医赶了过来,我不知怎么到的寝室,阵阵剧痛将我席卷,让我屏蔽了所有的感官,只有那一波大过一波的痛感,占据了我所有的直觉。我听不甚清旁边人的话,只只知道兰月在我身旁守着,一直在说:“没事的,夫人,没事的……”我分不清她所谓的没事到底是安慰还是事实,但是腹部的疼痛忽视不得,我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,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。
“孩子,我的孩子……”我胡乱抓住一个人的手,看不清他究竟是谁,只不断哀求道:“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那人却挣开了我的手,消失了。
宋连筠被顾惟白拉扯开的瞬间,嘴角便受了一拳,向来云淡风轻的顾太傅竟出手打人,这可是头一遭。而宋连筠似乎也心有火气,二话不说便一拳了过去,他身子弱,这一拳被顾惟白挡住了,但他仍不想放弃,也顾不得面子活儿便道:“顾惟白,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,你怎么能推她!”
“那你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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