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家房从窗外收回眼神,看到了可珍的干笑,有一丝愠怒,说不上是怒自己还是怒这个刚娶进门的媳妇。他走到蜡烛前,挑了挑烛心说:“时候不早了,睡吧!”这样一说,可珍的身子又飘了起来。有一种期待在可珍的潜意识里茁壮成长,空气也好像突然在这一刻凝滞,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,头有些麻木的晕。卫家房回过头来,新娘子驼红的脸色牵动了他的某根神经,使他兴奋起来,走过去将可珍抱起放到了炕上。止不住的颤抖和惊悸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可珍,也刺激着她旁边的人……
过门后的第二年晚夏,可珍生了个儿子。孩子刚一出生,听说是男孩,婆婆就颠着小脚跑到了可珍屋里,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和小手,含着笑意吩咐五妮,“告诉你二奶奶,就说咱家也有了个带把儿的小子。”然后,对可珍又说道:“你二妈当初在你怀孕的时候说一准是六丫头,这回可堵上她的嘴了。”可珍微笑地听着。
平时严肃惯了的卫家房自从有了这孩子后,也展现出几次难得一见的笑容,并给孩子取名来福;五个一度怀有敌意的女孩子也跟她热络起来;婆婆还把当家的权利交给了她。可珍打心里感谢老爷神,孩子满月后她隆重地去老爷庙谢承了一番。
接下来,秋收到了,家里的长工孟老实病了,农忙时节又找不到其他人,卫家房只好和叔伯兄弟卫家杰家搭帮,往年不做重活的大妮、二妮不得已拿起农具下了地,三妮、四妮也在地里帮衬着。即使这样,一场不该来的大雨还是让卫家房损失了不少谷子。
“吃什么吃,仗着生个蛋就有功劳了?地里糟蹋多少粮食你倒是不管,光吃不干的东西……”二妮农忙后的一天下午喂鸡时,有一嘴没一嘴的指桑骂槐地唠叨着。当日吃晚饭的时候,可珍向全家宣布:全家老小各做一身新衣服,一为庆秋收、乞福,二是因为节气到了,大家换身衣服也是应该,但二妮没有。二妮红着眼睛同可珍争了半天,又向她爸和她奶奶哭诉了一痛,可珍没有理会。
晚上闲下来,婆婆来到可珍屋里盘着腿,槲掳着来福的脑壳说:“二妮这孩子性子不好,有些混,别跟她计较,衣服给她置办一身吧,她也累了一个大秋。我这么大年纪,啥好坏的,就不用添置了,穿原来的就行。”可珍喝了口水说,“我不是心疼布料,有些毛病不能惯,将来嫁出去,我不能让人说她是没娘教的,不能让人指着她的鼻子尖骂我和她死去的妈。”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后娘不比亲娘,好话也能变坏话,媳妇,我这也是为你着想”。可珍了解婆婆是个凡事求和,遇事糊里糊涂过去的人,也不多争辩,抬头一笑说:“您甭惦记了,我有分寸。”
衣服做下来了,照旧没有二妮的,二妮闹腾几天后也就过去了。春节快到的时候,大妮早年订下的娃娃亲——她姥姥的内侄孙钱有祥家来人说,想着来年二三月把大妮娶过去。可珍将来人——有祥的二叔,招待了一番,问了问已经病了几年的有祥的病情。有祥二叔说经过调养已无大碍,借着结婚再冲冲喜,估计就没事了。可珍早听人说有祥得的是怪病,走起路来探脖子晃脑袋,活像个王八,求医问药多年根本没用,到老爷庙寻求辟佑,卫家明和许建成根本不让他进,身子骨早已一日不如一日,这两年更是连屋都出不了,旁人都说这病也就是熬个日子,等把身子熬干了人也就完了。可珍早就撺掇家房把亲事退了,但每次提起家房都不吭声,可珍猜想家房是怕旁人说闲话,再加上亲家是大妮姥姥家的人他实在不好开口。但见有祥二叔这样睁眼胡说,她心里很不是味儿,脸上挂着应承的笑意说:“大妮这孩子还不足十四岁,身子又单薄,虽说我是后妈,可更要忌讳不是,不把孩子调理齐整,不好往外送。我也不是驳您面子,有祥的身子不是也快好了吗?那就等好利落以后,他骑着高头大马的过来迎亲多好!”有祥二叔似乎早有准备,笑着说道:“早前,找人给算了一卦,说是明年二三月成婚对有祥身子和他们日后的日子最好,再说这是亲上亲,大妮过门后就跟当闺女一样。您也盼着他们好不是?都说后妈歹斗,我看您不是。”这分明是掐着可珍的脖子说话,将了她一军,可珍也就不客气了,说:“您家这是让哪路神仙给看的?在咱们平窑镇,我只相信老爷神,多咂老爷神发话了,我二话不说把大妮给您抬过去。老爷神要是不发话,大妮我就一直养着。”听到这儿,有祥二叔抬脚出屋,白着脸去找可珍的婆婆,但婆婆说如今这个家媳妇当了,她不好再插手,家房又不在家,有祥二叔只好悻悻地先走了。
晚上躺在炕上,可珍对家房说起白天的事,“亏得你今天给我爸妈送粮食去了,钱家来催亲,让我打发了,不过估计他们一半天还会来,你要想好应付的办法。”见家房不吭声,可珍坐起来说,:你咋死人似的,大妮可是你闺女,有祥是个有今没明的人,你看着她嫁过去守寡呀。”“知道了。”家房撂下脸闭上了眼。可珍见家房这个态度,觉得很憋屈,气得来回翻身,家房也不理她。
大妮自这事后明显跟可珍亲了很多,帮着给来福洗洗涮涮,见大姐和后妈关系融洽,几个妹妹也和可珍有了说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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