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溶溶早已经花容失色脸色惨白，定国公府一家子除了宋连筠都一脸焦急，连一向喜怒兴于色的宋璋也皱起了眉头，在灯火下脸色阴郁。
“莹莹！”宋连笙想要上前搀扶，却被刘氏拉住了：“这个时候可不能乱动！”
“都围着干什么，赶紧都让开疏通气息！”宋璋也怒呵道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，叫太医啊！”一片混乱中还是宋婉清脑子最清晰，一时情急她也不顾形象了，冲着宫人们就喊。
赶紧有太监小跑着去了太医署。
“莫急。”阿昭按住宋婉清的手，示意她坐下，“皇后也是身怀有孕之人，关心他人之前得先照顾好自己。”
宋婉清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劲儿，脸色缓和了几分，眼中深情款款：“陛下……”
可是阿昭却没有回应她这一片深情凝望，而是又坐端正了几分，就算是天塌下来了，谁都可以乱，唯独他不能乱。
云绣在灯火阑珊的角落里慢悠悠地继续吃着，反正也没人看她，没人理她，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卫莹身上。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这么好的吃食了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，云绣握着筷子的手只是微微一顿，却没有停下夹菜的动作。
可是她不知道，她的一举一动，其实一直都在一个人的视线之内。他的目光隐晦又不着痕迹，很淡很淡，却一直存在着。
正当此时，思华拿着披风回来了，一见这阵仗还有卫莹皱起的小脸，思华来不及考虑便红了眼眶：“公主！”她忍住哭腔，“您怎么了啊！奴婢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这般了呢！”
宋连笙眼角欲裂，看向方溶溶的目光甚至带了来自战场的杀意，方溶溶哪里见过这样的宋连笙？翩翩君子变成了地狱恶魔，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，当下便瘫坐在地上，小脸惨白，浑身打颤，手足无措，却是连哭都忘了。
我站起身来，众人一看我走过来了，便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，顾惟白跟在我身后，就像我的后盾，随时为我抵挡明枪暗箭。
“都别围着了，”我道，“本宫瞧着莹公主好好儿的，你们做什么这么慌张呢？”
“长公主此话说得轻巧！”宋璋也不端着平日里和谐的假象了，直接吹胡子瞪眼反驳我的话。
“定国公何必生气，本宫向来不爱说谎，也不屑说谎，您是知道的啊。”这话我同谭凌也说过，可是我说完之后，谭家就悉数覆灭了，宋璋不善的目光狠狠扫过我，却也不再多言了。
方溶溶好像一个濒死之人寻到了生的希望，满眼希冀地看向我，我却没有搭理她，而是继续道：“本宫旁的不知道，只不过……”我拿起桌上的酒杯，往碗里倒了一碗酒。外头冷，飘着细小的雪花，崇华殿虽然点了火炉，却也抵不过这偌大空荡的空间瓜分热度，所以即便在大殿上，还是不能穿得太过单薄。卫莹身份不高，是以定国公家的儿媳的身份出席的，坐在第二排，身后只有一个方溶溶罢了，还是坐在她的斜后方。所以她这附近很冷，远不及我与顾惟白座位的那个地方暖和。
酒是烫过的，倒入酒杯中冒出丝丝热气，氤氲了卫莹的脸，叫人看不太清，我却知道她脸色并不好看。
宋璋早没了刚刚那股子焦急，宋连笙却眉头紧锁，急的不知如何是好，他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，也不知道我此举的暗意，看着卫莹苍白的脸色，他终于不再顾及自己翩翩君子的样子：“太医呢，怎么还不来！”
“笙儿。”宋璋开口，声音平静，毫无波澜，“为父瞧着莹公主并无大碍，莫要小题大做。”他又看向方溶溶：“还不快起来，瘫倒在地成何体统！”
方溶溶宛若提线木偶般被身旁的宫女扶起来，她两股战战，根本站立不住。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，上一刻几乎要人头落地，这一刻就……没事了？她看向我，我朝着她微微一笑，她却眼眶一红，眼看着便要哭出声来。
我最是烦女人苦哭唧唧的样子，眉头一皱便收回了视线。宋璋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，卫莹身下的血迹明显是冷的，一看便是假的血，可能连她的血都不是。可惜宋连笙，他护妻心切竟连脑子都慢了几分。
“父亲！”宋连笙满眼愤怒，“那是你的孙儿！”
“太医来了！”有小太监喊了一声，宋连笙便道：“这里！”
来的是太医署刚刚任职的叶太医，今儿除夕，宫里却必须要有人当值，他年轻好使唤，那群老太医便一致同意让他留下当值。
叶太医直接拿袖子擦了擦汗，刚要上前诊脉，却被宋璋拦住了：“不用麻烦了，太医请回吧。”
叶太医愣住了，刚刚火急火燎的他还以为多紧急的情况呢，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？
宋连笙手握成拳，明显在忍着怒火，我可害怕这怒火烧到我身上，便准备站远些，往后一退，却忘了顾惟白就在我身后，一个不稳我便倒了下去，身后是他苍劲有力的心跳。
我扭头看向他，只见他的眸子毫无波澜。他的手稳稳地扶住我的肩膀，话语就像是应聘而来的侍卫，客套又疏离：“公主当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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