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楼上，仅仅只有两段楼梯的距离，一层楼的间隔，仿佛心与心之间就要碰撞在一起了。
该穿得帅气一些，还是成熟点？要不要送一件小礼物？或者，准备一段煽情的话。
罗成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去约会的小女生，不禁在镜子前发笑，看看自己的样子，消瘦的脸上，浓眉毛，鹰勾鼻，以及将近三十岁的年纪，一事无成，大作家的梦还很遥远，而爱情的花朵真的要来了吗？
最终罗成选择一件普通的白衬衫，没有礼物，也没有准备什么话。
门是半掩的，罗成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，里面传来一个醉人的女声，“进来吧，门开着呢”。
“那我进来了”。
罗成走进屋内，两具皮沙发相对摆放，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八仙茶桌，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正在弯腰泡茶。
她就是杨柳。
杨柳听到身后的动静，也没有转身，笑道，“你来啦，快坐”。
罗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，正好可以看见杨柳的正面。
罗成惊呆了，她还是那么漂亮，瓜子脸，柳叶眉，还有漂亮的斜刘海，而且看起来远比自己年轻多了，就像是高中的时候。
“来，喝茶，这是我特地买的铁观音”，杨柳莞尔一笑，捋一下耳根的头发，递过茶杯。
罗成愣了几秒，才尴尬地接过茶杯，茶面漂浮的茶叶就像死尸那样，可现在死尸也是好的死尸，喝了几口，微苦。
“我先去洗澡，你等一会”，杨柳笑道，声音依旧那么甜。
罗成还在遐想之际，杨柳已经进去冲凉房，哗哗水声打断罗成的胡思乱想，他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屋子，构造和三楼差不多，可能阳台大一点。
怎么白天都不开窗帘？
罗成疑惑地看着遮得严严密密窗户，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，“怪不得屋内那么闷，原来空气不流通”。
门已经被杨柳关了。
屋内就像一个封闭的孤岛。
冲凉房的水声是唯一的生气，罗成看着茶面上打转的茶叶，感觉醉了一样。
嘟嘟嘟……
罗成搜出口袋的手机，看到号码，皱眉道，“该来的时候不来，不该来偏偏又来”。
在和梦中情人约会的时候，最讨厌的当然是被打扰。
“喂，叶大警官，都什么时候了，现在才回我”。
“罗成，我查到杨柳的地址了”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现在我正和她在一起呢，成了请你喝茶”。
“啊，成你个鬼，还不跑，杨柳三年前就患上精神病，两个星期前住在你楼上”。
“你……患病的不是她妹妹杨？”
“昨天抓的杨是她姐，她姐没钱给她治病，才加入侯赛他们团伙”。
“叶银，你说的是真的？”
“当然是真的，还不跑！”
罗成立即挂上电话，起身想马上跑出去，却听这个时候冲凉房的水声已经停止，门正在缓缓打开。
罗成怔怔地盯着，几乎屏住呼吸。
“格格格格……”
像是牙齿在剧烈抖动的声音。
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，她的头发很很，几乎拖在地上，面色惨白，双手比划戏子的模样，边朝罗成碎步走来，边尖声唱道，“三郎，你要死了，死了……”
罗成突然觉得脑袋隐隐作痛，天旋地转般，不由闭眼，按着太阳穴，耳边传来的声音像小虫子，一点点钻进耳朵里，又从眼角钻出来。
“三郎，命苦哟，你要死了……”
“三郎……”
罗成一睁眼，正好贴在她惨白的面门，没有血丝，没有人气，就贴在自己的脸上，左手举起的剪刀悬在他的头上。
罗成向后栽倒在地，后脑勺重重磕在八仙桌的桌角，隐约还感觉到她趴在自己的身上，唱着，“三郎，三郎……”
……
……
一周后，钟山公墓，雨天。
罗成撑着伞，和叶银站在远处，看着那座新起的坟墓，有一个男人正趴在坟前湿身痛哭着。
“其实，你们不用击毙她”，罗成叹息道。
“或许吧，可能你现在躺在里面，我也清净”。
“你就别挖苦我了，对了，那个人是谁？”
“听说是她的男朋友，从大追到现在”。
“噢，你饿不饿？我饿了”。
“那去吃饭，还有一件大案要你帮忙”。
“噢？什么大案？”
“一个叫杨梦的女人，我想……你知道的”。
“杨梦？嗯……边吃边说”。
罗成钻进叶银的警车，兜个弯，警车已经消失在油柏路的松树间。
坟墓前的男人忽然转过头，朝着警车离去的方向，冷冷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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