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晴明用笔杆搔了搔头：“我是不是又走神了？”
荀楚望过来一眼似乎想问点什么，但终究没开口。
“我自己再写一会儿。”她可不想继续成为老师眼中的坏学生，所以讨好地说，“您给的学习任务，我保证能按质按量按时完成，别生气哈。”
荀楚眉眼一动：“你担心我会生气？”
哪个老师有个不听话的学生都不会高兴吧？穆晴明抻抻胳膊动动腿：“啊，你要生气保不齐还得罚抄。”
说完她重新拿笔趴在桌上继续写字。
别说他要求她学习，她自己也想尽快摆脱文盲的现状。
还没写两个字，荀楚拾起一旁的尺子拨了下她的笔杆：“手腕立起，坐直，肩膀放松。”
穆晴明忍俊不禁咕哝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儿，舒服就好了。”
“眼离纸面远些。”荀楚充耳不闻，坚持纠正她的姿势。
这点固执让穆晴明莫名心情不错，老实按他的要求端正坐姿跟握笔手势，还带点玩味儿的语气明知故问：
“老师，这样可以吗？”
荀楚不语，尺子也没撤离。
她才又继续矫正得更端正一些，带着满眼的笑意又问：“这样呢？”
看来她确实很想做一个被老师关注的学生，以前没得到的待遇，就想着法子从荀老师身上获取，这是一个很幼稚的心理吧？
但，谁会知道呢？
故意又讨好地来回几次，荀楚的尺子这才慢慢撤了回去，穆晴明也满足地嘴角吟笑继续写字。
荀楚嘴角微微耸动，放下了教尺也重新拿起书。
没一会儿，管家端着两盏汤盅进屋。
荀楚抬眼微微摇头，管家看了眼认真学习的王妃，会意，端着食物恭敬退了下去。
晚饭穆晴明是在青樾殿吃的，反正荀楚也是一个人，饭量又少，她上完课顺道跟他搭伙吃饭省时省事还省得浪费。
冬天天黑得早，从青樾殿出来已经夜幕笼罩，吃饱喝足的穆晴明大大伸了一个懒腰，等她伸展结束，跟在身后的黎溪上前轻声说：
“公主，礼仪。”
“对，我还把这事给忘了。”穆晴明才猛然想起来，“你上次就说李姨找我，她人在哪儿呢现在？”
黎溪愣了半晌忽然掩嘴轻笑：“奴婢是请公主注意自己的礼仪。”
“啊？哈哈哈哈……”穆晴明捧腹大笑。
黎溪连忙搀住她的胳膊着急地小声提醒：“公主殿下，咱还在青樾殿门口，您笑得如此有失礼仪可得让人听了去了。”
穆晴明笑得直不起腰，根本就停不下来。
笑声隔着老远也能传进屋，正推着荀楚到门口的管家嘴角抽动了几次，跟荀楚说道：“王妃娘娘大概还不大清楚殿下好静，老奴这便前去知会一声。”
荀楚微微抬手，不必。
“是，那老奴带殿下回里屋？”
荀楚动也不动，抬眼看向了幽暗深深的庭院，还有灯光阑珊的院门，墙外的笑声依旧肆意而随性，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，再次响起的那声已经几乎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开怀的人已经走远。
冷冷的夜风吹过荀楚丑陋的脸庞，他放在腿上毛毯的双手无意识地交叠，右手的拇指轻轻触动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。
长长的眼睫缓慢眨动了几下，他缓声道：“以后入夜便将路灯都点上。”
管家眉眼一动，恭敬回答：“是。”
荀楚又继续沉寂望着门外的茫茫夜幕。
风继续吹。
穆晴明拨开贴在脸上的碎发，仔细看远处垂花门后的几个人影，两人跪着，两人站着，站着的人似乎在数落跪着的。
言语之间，跪着的一个人抬头似乎辩解了什么，站着的其中一人大嘴巴子就抽了下去，被抽了的人要起身还手，被另外一个跪着的人抱住。
打人的说得更起劲，连穆晴明走过去也没察觉，他嗤笑着。
“就凭我们小凡兄弟是婆罗门少门主的四夫人的亲表兄的远房表弟，这初雪夜的班就必须由你们代值，谁敢告诉刘掌事那得罪的就是婆罗门。”
小凡兄弟大概是站在他后边那个小厮，这几人穿的是同等级的衣裳，但他摆出的是高人一等的造型，仅因他与婆罗门有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。
“那告诉我是不是就不得罪人了？”
小凡兄跟他的跟班吓得立刻转过身，见到她噗通跪下：“给王妃请安。”
“都起来。”她还没有让人跪着跟她说话的爱好。
那四人都有点不知所措的起身，穆晴明面向小凡兄弟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小，小的姓王名小凡。”
“那王小凡，你把事情的原委陈述一遍。”
“事情……”王小凡的眼睛不断瞄向一旁的跟班，“是，是这样的……”
小跟班微微低着头眼睛轱辘直转：“回禀娘娘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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