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丰四年正月十四,汴京城大雪。
古老的汴京城遵循着它独特的传统,正月十五元宵节,游人聚集于御街两廊下观看灯会。
今日,工人们正在绞缚灯棚,正对着宣德楼。而御街两侧的百姓们个个缩着肩膀,抱着刚刚从集市买的东西走过←们抬起头看看灯棚上和尚未挂完的万盏彩灯,微笑着,从嘴中吐出一股股白色哈气。冬日的寒冷似乎在此时瞬间消散。
然而这繁华热闹的街道上,百姓们行走时,却很自然的空出来个大圈子。
圈子里站着两个人。老百姓们看见这俩人都绕着走。
这是两个瘟神,一个是汴京城自产的,一个是南方来的。
夏乾清,汴京老百姓大多都知道他≤是以前不知道,现在也知道了。大宋商业繁华,唯有两家商户富可敌国∧家是江南最大的商贾。除了在北方做生意的慕容家之外,夏家就是最有钱的人家。
夏乾清刚来汴京数日,混稼酒肆赌场,还浇了陆家小公子陆显仁一身鱼汤。此后,陆家养的散人不时来夏家门口滋事,大放厥词,无奈夏乾清如同缩头乌龟,就是窝着不肯出门。而后此事传开,大家才知道夏乾清因为闹事被他爹禁足数日。
然而,在夏乾清被禁足的数日里,总有一个人不离不弃地翻墙头找他。此人便是柳三了。
正所谓物以类聚,柳三自那日在金雀楼见了乾清,摔银子浇鱼汤,实在气派,便铁了心的要当这位财神爷的跟班→在青楼的柳三,天生就是那副“青楼腔调”,颇有些龟奴的气质←从来不站直,行走皆似病歪歪的柳树,毫无男子气概。
夏乾清被禁足,他还时不时去探望↓所谓雪中送炭情谊最深,俩人臭味相投,仅仅一个月,彻底成了狐朋狗友。
如今二人站在汴京城街头,一个阴着脸,一个不吭声。
乾清拧着眉头,拍了拍自己的狐裘衣衫,朝落雪的天空哀叹道:“我没钱了。”
柳三的桃花眼瞄了乾清的狐裘衣衫,用他独有的、极不正经的声笑道:“哟哟,夏小爷没钱了?我不得跟你喝西北风?”
乾清不耐烦地看了看他:“咱真得喝西北风∫爹这次铁了心要整治我,大过年的都不肯放我出来◎日他离家谈生意,我这才能出门←临走前,收了我的所有银子。”
柳三瞪大双眼:“所有银子?”
“留给我十两饭钱。”
柳三拍拍他的肩膀,继续乐呵呵:“没事没事,咱去昨日的顺天赌场逛一逛,不就什么都忘了?我还指着夏小爷替我翻盘呢。”
要知道柳三在汴京赌场名声极差←多半是只看不赌,偶尔赌一赌,也总输⌒时候他突然没了踪影,老百姓都说,那是柳三逃到外地躲债了∶不了多久,柳三就会重新出现在汴京街头,过着混混的日子。
“赌?十两是我一年的饭钱!他临走前嘱咐宅子里的下人,一文钱都不要给我。”
闻言,柳三嘴唇毫无血色:“你爹竟然如此赶尽杀绝?”
“何止,”乾清哀怨道,“我爹还说过,若不是我在庸城之时射过青衣奇盗一箭,还算有点出息,现在我就在西域吹风了∫家合贸易做的倒是不错,可这丝路一断,西边的生意全都黄了∫爹要将我派到西域跑生意。今年去不成,明年就去;明年去不成,就后年△域那边并不太平,他到时候安排我历练历练。”
柳三听此,愤愤道:“简直就是人间地狱!”
“就是!”乾清也愤愤然,“我爹临走前让下人清点了宅子的古董花瓶之类,就是怕我动歪脑筋卖掉换现银。”
柳三听闻,立即表示二人有难同当$今夏小爷从财神爷变成了衰神,但他仍是不离不弃‖清听闻很是感动,掏了掏袖子:“咱哥俩弄点钱花。”
“怎么弄?”柳三刚想问问,话音未落,却一下子将乾清拉到一边的炊饼铺子蹲下。
乾清怒道:“你做什么?躲债?”
“嘘,”柳三紧张地盯着街道,“是万冲∫上次在赌场闹事被抓,他扬言再见到我就拖进开封府的牢里去毒打一顿。”
乾清闻言,顺着棚子缝隙看去,来人的确是万冲‖清刚来汴京时就认识此人◎冲是文官出身,武艺倒是不错←原任左军巡使,随后派去大理寺任职≡前,万冲闲的无事便专门在街上对付柳三这种混混。
乾清翻个白眼◎冲就是事多,招人烦←是燕以敖的手下,人不坏,而且,他们这帮人还都认识易厢泉。(1)
待万冲走远,两人匆忙站起身来‖清眯眼,见万冲身后跟着一群官兵,皆是步履匆匆,面色凝重。
“他们往定远将军府走了,”乾清喃喃一句,扭头对柳三道,“我总觉得这两天汴京城风声不对,好像要出事。”
柳三闻言眯眼抱臂道:“大宋江山稳固,汴京城风调雨顺,能有什么大事?不过听闻最近有不少大案告破,很多犯人被抓进牢房。”
乾清颔首,知道柳三所言非虚☆近数日,汴京城一片祥和,作奸犯科之事甚少,百姓安居乐业』来,这是天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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