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政殿内,气氛略显压抑。
陆沉的举动肯定算得上无礼,若是上纲上线也能称之为藐视朝堂。
但是话说回来,陆沉毕竟有在离去前请示天子,而李宗本并未阻止或者反对。
这件事正反两面都能说得过去,只看殿内君臣如何抉择。
当然,就算一部分朝臣因此弹劾陆沉,李宗本也很难借此大做文章,终究只是一个年轻的臣子一时意气,难道因为这件事罢免他的军职褫夺他的爵位?
萧望之正要帮陆沉稍作弥补,却有人先他一步。
在这场朝会中一直保持沉默的左相薛南亭出班奏道:“陛下,秦国公素来骨鲠刚直,甚至在先帝面前也有过不太妥当的言行。臣记得先帝曾经说过一件事,某日召秦国公入宫议事,谈及有人私下肆意编排,秦国公直言这是王武之首意见一致,便看向张旭说道:“张卿家,朕希望你能够牵制景军一部分兵力,但是切莫草率出战,一切要以大局为重。”
张旭这会的心情已经平复一些,当即垂首道:“臣领旨,定不负陛下期望。”
“好。”
李宗本勉励道:“临敌之时,卿可见机而行。”
张旭再度应下。
朝会结束之后,薛南亭落在人群最后,他一边向殿外走去,一边看向不远处那个气质沉静的背影。
吏部尚书李适之。
不同于薛南亭最后出面解决纷争,李适之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。
无论是张旭、陈澜钰两人和陆沉争执的时候,还是最后陆沉一时冲动离开朝堂,李适之都不曾火上加油。
难道是因为前不久京察的结果,让这位吏部尚书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掩锋芒?
穿过和宁门悠长的门洞,似乎是感应到身后的目光,李适之稍稍放慢脚步,转头看向薛南亭,恭敬地说道:“薛相。”
旁边的官员见状知趣地走开。
行走在明媚的阳光中,薛南亭轻声问道:“李尚书今日为何一言不发?”
李适之坦然道:“下官不通军务,又从未插手过后勤供给,岂能胡乱妄议?再者,有薛相和荣国公在前,朝中大事定有解决之法。”
薛南亭不置可否,感慨道:“秦国公这性子……也亏得陛下仁德,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收场。”
李适之双眼微眯,边走边说道:“薛相不必多虑,秦国公毕竟还年轻,早晚会沉下心来。方才薛相也说过,秦国公从第一次入京就展露出骨鲠之气,这么多年并未改变,足见他是至真之人,不会刻意遮掩虚饰。其实对于陛下来说,武勋性子耿直一些不是坏事,总好过郭从义和王晏那种阴险之辈。”
“言之有理。”
薛南亭喟叹一声,缓缓道:“希望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,我们这位秦国公不会再愤怒。”
这句话表面上是在批评陆沉,李适之却知道左相的深意,于是诚恳地说道:“下官相信定会如此。”
薛南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。
广场外围,两人府上的马车早已恭候,于是道别一声,分别朝东西两侧行去。
……
魏国公府,内院花厅。
厉冰雪亲自端着脸盆,顾婉儿则拿着面巾,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。
“洗把脸,清醒一下。”
厉冰雪看着陆沉说道。
陆沉受宠若惊地站起来,在厉天润笑吟吟的注视中,有些尴尬地笑道:“多谢两位姑娘,不过我真的很清醒。”
“大齐立国百余年,不等天子的回复直接离开朝会,你应该是第一人。再加上你身为武勋,我就算没跟朝中文官打过交道,也知道最迟明天就会有一堆弹劾你的奏章送进宫里。”
厉冰雪将脸盆放在桌上,轻叹道:“你啊……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些?”
“没事,不用担心。”
陆沉果真用清水洗了一把脸,然后接过顾婉儿递来的面巾。
厉冰雪看向神态从容的父亲,心中渐渐回过味来,道:“罢了,你们男人家总是心里有数,你们谈事吧。”
随即带着顾婉儿离开花厅。
陆沉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随后返身落座。
“既然你已经早就做了决定,为何不肯告诉她们?”
厉天润双手拢在身前,温和地望着陆沉。
“原本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,还没想好如何做,刚好今日陈澜钰和张旭先后撞了上来,我便趁势为之。”
陆沉此刻眼中早就没有了怒色,平静地说道:“老相爷苦心孤诣,风烛残年还在维系大局,甚至不惜动了李适之的心腹裴方远,只是希望我能离开泥潭。老人家这些年帮过我不少,说实话我不忍他继续煎熬。既然如此,我略微表现得放肆一些,接下来无论是御史的弹劾还是天子的申斥,我老老实实全部接下便是,想来这样可以让宫里那位安心一些。”
“以退为进,不失为明智之举。”
厉天润点了点头,又道:“张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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