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之死原本已经尘埃落定,三皇子乌岩至今被关在幽道圈禁,连今天这样的盛大节日都不能离开半步。
然而景帝这一句看似随意的感慨,瞬间让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。
或许景帝只是看着皇子们相亲相爱的场面,想起他费尽心血培养十余年的太子,一时间心绪激动,并非意有所指,但是那番话落在诸皇子和群臣耳中,竟然隐约有几分讥讽之意。
风声萧萧,满场寂静。
景帝环视众人,很清楚他们突然安静的缘由,便微微一笑道:“阿虎带。”
“儿……儿臣在!”
武百官皆是如此。
景帝亦握着酒盏,看着下方众人,缓缓道:“遥想十六年前,先皇在弥留之际对我说,大景能有今日何其不易,要我牢记先辈的艰难与坎坷,切不可耽于享乐。这十六年来,朕矜矜业业不敢稍有懈怠,唯恐辜负先皇的厚望。有赖于诸位卿家的拥护和支持,大景的疆域越来越辽阔,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,虽然近几年边疆战事不顺,但朕始终坚信这只是暂时的困难。”
所有人不论心中作何想法,此刻都无比认真地听着。
景帝前行数步,深邃的目光从皇子们脸上扫过,并未刻意在某处停留,继续说道:“人活于世,要做事不难,想不犯错却没那么简单,因为只要做事就难免会行差踏错,这是朕最深刻的感受。诸位卿家,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心怀怨望,朕不指望你们可以理解,但是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一个浅显的道理,唯有大景永远强盛,你们才能享有如今的一切。”
“便以此言,与尔等共勉。”
景帝显然不需要旁人的回应,他高高举起酒盏,昂然道:“来,满饮此杯!为大景贺!”
“为大景贺!为陛下贺!”
场中所有人都高举酒盏,面朝天子齐声呼应,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右侧首席,庆聿恭似乎是在感受美酒的醇厚,因此并未注意到天子的视线朝他望来。
当然,景帝亦不知道此刻这位常山郡王神情悠然的表象下,正在回味方才他说的那番话。
“人要做事必然会犯错,陛下,你这不光是为过去的纠葛做一个简单的解释,也是在告诫我们这些人呢。”
庆聿恭心中默默自语,只不知除了他之外,还有多少人可以听懂天子的言外之意。
四皇子的坐席位于右侧第七位,前面是景廉五大姓的头人以及二皇子那古,他似乎很满意自己今日所处的位置。
饮下杯中美酒的那一刻,他的双手微微发颤。
并非是因为恐惧,而是一股难以言说的亢奋。
他悄悄四下打量,诸皇子、景廉贵族、文武百官乃至那些护卫周遭的合戈武士都饮下了这杯普天同庆酒。
身为全场视线的焦点,天子自然不会漏过。
四皇子忽地呼出一口气,紧接着便听到身后的轻咳声,于是立刻打起精神。
他后面站着几名随从,其中一人始终垂首低眉,身形略显单薄,正是那位一直被四皇子保护得很好的中年书生。
那声轻咳便是出自他口,虽然他只能看到四皇子的背影,却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,对他的心事了如指掌。
书生在提醒完四皇子之后,同样在回味方才天子说的那番话。
再联想到大猎结果出来前的那个赌约,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眼神幽深,似乎略有些失望和怅惘。
便在这时,远处传来景帝平和的嗓音:“都坐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百官行礼如仪。
紧接着便听内监高声道:“启宴!”
今日的宴席别具一格,每人面前一张案几,上面都是相同的菜式,为景廉族传承数百年的四道名菜。
只有景帝面前的长案上摆着十二道。
在如此和谐的氛围内,景帝与臣工们听着雅乐,品鉴美酒美食,倒也颇有意趣。
小半个时辰过后,景帝当先放下杯盏,一直在留心他的文武百官立刻停止动作。
景帝看向右手边以赵思文为首的文臣们,微笑道:“诸位爱卿,今日如斯盛会,可有佳句华章记之?”
景廉贵族们闻言登时兴致缺缺,哪怕是公认文武双全的庆聿恭,在这方面亦不擅长,不过他们知道天子推崇齐人文化,这些年不遗余力在国内大力推行,大都之内便有十余座同文馆,因此没人出来胡言乱语,只是暗怀不爽地看着对面的文臣。
赵思文恭敬地说道:“陛下有命,臣等自当遵从,若论文采斐然,臣远不及柳尚书。”
他指的是礼部尚书柳元,其人乃是北地文坛大儒,出身于定远柳氏。
赵思文并非怯场,而是习惯在天子面前韬光养晦,再加上柳元是朝中公认的诗文大家,素来醉心书礼二字,从来不会争权夺利,赵思文当然乐于在天子面前保持一个虚怀若谷的形象,如此方为文臣之首的气度。
坐在旁边的礼部尚书柳元缓缓站起来,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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