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如水般传进他的耳中,烛火半幽,映照着他苍白的脸,紧闭的双目下,忽有两颗泪珠,从眼睫下缓缓溢出。
那样哀凉精巧的笛声,如行云流水一般,每一个曲调都完善得无懈可击,恍如天籁,笛声本是哀凉的乐调,却被吹笛人吹出了**帐热、缠绵悱恻的余音。
那是自独孤信帐中传出的笛音。
向来自满自许,美姿容、善骑射、精音律的云中郎,终于肯为一个女子,放下了手中弓箭,亲身演奏起一曲《梅花三弄》:
梅花一弄断人肠,梅花二弄费思量,梅花三弄风波起,云烟深处水茫茫。
他指间微凉,漫按绿笛,引三弄,令帐内帐外听到笛声的人,不觉魂飞。
白浅予枕着笛声,睡着了。
睡梦里深深浅浅,梦回初见卫潇时,大荒山下他满身的鲜血,然而却有一双令人看一眼便会不自觉深陷的眼睛。
梦见狼人村结界中,圆月当空下,那诡异的,哀凉的,寂寞的笛声。
梦见帐外新月如眉,卫潇按住她的手,教她月下吹笛。
梦见柴桑郡府中,祠堂前,雪地上,那美好的,哀凉的,寄托着思念的笛声。
两行清泪,不自觉的流过她清丽的面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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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日上谷守将沈尹戍竟亲身将粮草押运到,独孤信大喜,欲待留他帐**饮,沈尹戍却言道:“此时本是多事之秋,沈某因怕粮草再有闪失,所以亲身送来,如今任务完成,便该回往了,日后待独孤将军大败帝**,沈某与将军一醉方休!”
便即拜辞回往。
独孤信粮草充分,见对岸魔族雄师果然按兵不动,心下早已有了策划,吩咐诸将道:“粮草既足,今晚务要烹羊煮酒,与将士同庆!”
当晚众将士们皆在营外围着篝火烤羊吃酒,不分阶位,皆就地而坐,围成一圈,中间篝火熊熊,独孤信一时兴起,令鼓乐,教兵士们将大鼓、笳、角等打击演奏起,他自己带头以竹笛吹起《破阵舞乐》,女兵们在独孤伽罗的带领下,披甲执戟,仿战阵之形跳起了雄壮激昂的破阵舞,一时鼓声震天,乐传百里,气势雄壮,感天动地,曲进耳,酒进肠,篝火映着每个人的脸庞,令人兴奋不已。
鼓乐之声,隔着无定河水,远远传到对岸的敌营之中。
“破阵舞乐……”夜宸双目凝视着盛满酒水的金杯,手指用力,金杯渐渐扭曲变形,他双眉微皱,一把将金杯抛出,跌在地面上,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。
“他认为凭他独孤信的区区十几万人,便可破我魔族的四十万雄师吗?”夜宸咬着牙,低低道,手指抓过桌面,木桌上竟留下数道深深的指痕。
对岸的篝火,仿佛寻衅般,在他赤青的眼瞳中舞动。
“将军,何须为此小事动怒呢?”昏红暗沉的帐中,忽有一道白光一闪,光中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,身形高大,长发飞扬。
夜宸的妖瞳动了动,看向他。
那个人影向前走了几步,却仍然是虚虚幻幻,并不真实,只有语声清朗沉稳:“将军只用容他再猖狂一时,便可将计就计,一举灭了独孤信和他的柴桑军,届时,幻国将星一旦殒落,这云中大地,难道尽落进将军手掌之中?”
夜宸沉默着,眉毛挑动:“但还有一个卫潇!”
“卫潇又有何惧?”那道人影张嘴笑了起来:“独孤信与卫潇素来不和,将军难道也早已看出,冰河之上独孤信曾想借将军之手杀了卫潇?将军只须按兵不动,今晚,自可看到一场好戏!”
“你知道的,可真不少啊!”夜宸蓦的抬眼,眼中隐隐有戒备的光芒。
“夜宸将军这是在担心我对帝国的不够忠心吗?”那道人影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,大笑了起来:“连我的命都是将军的,将军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?”
“你可是命悬一线的人,走错一步,下面可是无底深渊!”夜宸冷冷的看着他。
“所谓无底深渊,下往,也是前途万里!”那道人影在白光之中闪耀着,看不清表情,然后语声却是极清楚的,隐隐仿着一丝阴森:“自古成王败寇,何必多怨?历史从来都只由成功者书写,这一点,夜宸将军你,难道和我一样?”
“不错……!”夜宸咬牙看着他,仿佛看着自己的同类:“我们都是脚踏刀锋,行走在悬崖边上的人。”
“所以将军当视我为知己,我们都是一样的人,不是吗?我……”那个人影方说了一句,霍的回头,厉喝:“谁?!”
帐壁外,隐隐有一个影子动了动。
那个人影倏的冲出了帐壁,毫无滞碍的穿越了帐篷,涌现在了伏在帐壁外的人眼前。
那个人抬头看见是他时,双目中现出无法置信的脸色,脱口惊呼:“是你?!你竟然真的叛投了敌国?”
“知道是我,你就逝世定了!”人影的双目霍的自黑暗中浮现,亮如鬼眼:“斐轩,你这个假通叛敌、实为独孤信效率的内贼,我差一点儿便要被你出卖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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