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军军官,后来带了两百名水师官兵前往英国接船,北洋水师建立,他便做了这水师提督。任职期间有所建树,但有包庇放纵手下,导致军纪败坏。其后,他帅水师访问日本,鉴于日本海军的发展,回来就上了折子要求购新舰,结果被驳回。大东沟一役,指挥失当,遭遇惨败。结果被日本海军堵在了威海卫家门口,这位提督一面是廉耻心作祟,害怕株连九族,拒绝投降。一面儿对自己手下与日本人眉来眼去装作不知道,最后自己含羞自尽。
何绍明望着这位其貌不扬的提督道:“丁大人日后若是帅舰访问日本,可以看一看日本海军的近况,其后答案自知。兄弟就不再这儿饶舌了,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。”
何绍明的回答有些生硬,整个总督衙门一时安静了下来。
李鸿章清咳了一声,端起茶杯,道:“何兄此言在理,以事实为证再好不过。如今这大清,就是一栋破房子,外头人都戏称我老李是个裱糊匠。现下除了何兄这位通晓西洋,熟知兵事的人物,兄弟这儿的担子可轻巧了不少。”笑了笑,举起茶杯:“何兄车马劳顿,兄弟就先不妨碍何兄休息,来日方长,来日方长,呵呵呵。”
李鸿章的茶杯一起,立麻有总督府侍卫喊道:“送客!”
何绍明起身环顾施礼,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待何绍明走了,李鸿章抚着胡须喃喃道:“看不懂啊,看不懂。”
旁边儿的张佩纶不解,问道:“中堂,您看不懂的是条陈呢,还是何绍明这个人呢?”
“都看不懂。”李鸿章拿起条陈,细细地看了一遍:“老夫这么多年洋务办下来,多少也明白点儿道道。幼樵,你看这条陈上写的,军械被服,嚼裹饷银,这一项项罗列起来,要练两师新军,何止千万?咱们北洋练军,练就一军,费用才不过三四十万。再看这儿,就问朝廷要了四十万的初始资金,以后全靠着辽阳各地的厘金,那么多的差额,从哪儿出啊?这条陈写的漂亮,说是三岁即成。嘿,也就是糊弄糊弄翁常熟那帮子任嘛不懂的清流吧。”
张佩纶皱眉问道:“中堂,您是说这何绍明是在糊弄朝廷?可这事儿早晚有露馅儿的时候,到时他何绍明不得吃不了兜着走?”
李鸿章叹息一声,摇了摇头:“所以说看不懂啊。你要说这何绍明是在蒙事儿吧,可这条陈上的练兵之法确确实实是良策,比之西人之法,尤为胜之。老夫方才还特意瞧了瞧何绍明,这人声色内敛,胸有成竹,一点儿着急的意思也没有。看起来,也不像是没把握。”
张佩纶思索半晌,突然灵光一闪道:“中堂,学生可是听说,这何绍明在美国卷了不少的钱财,您说,他会不会是从自个儿兜里掏钱贴补新军呢?”
李鸿章再次摇头:“他何绍明是什么人?旗人!放着铁杆儿庄稼不吃,自个儿掏钱给朝廷练兵?要么他就真是一爱国爱民的傻子,要么,他所图深远啊。”
张佩纶倒吸了一口气,没接话。所图深远,说的直白点儿,手握兵权,这是要造反呐。转念一想,他何绍明是个旗人,哪儿有自个儿反自个儿的道理?顶多是手握兵权,当做政治资本,他日扶持皇上归政,这辈子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了。
走出辕门外的何绍明却在心中想着,他李鸿章是个裱糊匠,那自个儿就是何大锤。一锤子下去,谁也别想再糊了,大家搭把手儿重新建一座结实的得了。
这么些年下来,同治中兴的重臣,单单剩下了李鸿章这么一位。这老爷子,又是练淮军,开厂矿,办机械局,筹建海军的,没少折腾。折腾来折腾去,折腾得北洋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,而这大清却成了一栋破房子。他老李拆东墙补西墙,做了一位裱糊匠。
裱糊什么?粉饰太平,遮住人民的耳眼,所有人都关到这黑屋子里,也不见阳光,就这么兴高采烈懵懵懂懂地过活着。甲午一战,房子被人捅了个大窟窿,这位裱糊匠也不好使了,醒过来的士子接着就闹出了公车上书。再往后,西边儿那位不知哪根弦错了位,居然向世界宣战,更可笑的是往人英国那儿送了两封宣战书。
随后,这大清就没个消停了,这事儿那事儿一大堆,这回轮不到老李操心了。他老人家眼睛一闭,眼不见心不烦了,西边儿那位玩了个预备立宪,好家伙,手腕真高明,糊弄了全天下人。直到老佛爷俩腿一蹬,世人才恍然,原来是个骗局。
大骂上当之余,武昌不小心走了火,终于,这天算是变了颜色。可人们猛然发现,房子倒塌了,里面儿居然住着一只北洋大怪物。这,可就得算是老李的功劳了。
要按着何绍明的思维,这破房子早拆早省心。打地基下面儿开始烂的,没救了。还不如论起大锤砸倒了拉倒。到那时,没地儿住的人,自然会想法儿重新建一栋房子。而这个时候,何绍明的责任,则是手拿着大锤,一面防止外面人进来捣乱,一面威胁众人,这房子得按照他的方案去建。
一行人到了哈尔哈安排的住处,秦俊生见何绍明还在低头思索,忍不住问道:“大人,怎么着了?是不是那位总督大人给你脸色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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