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,李鸿章不敢怠慢,急电叶志超及诸将:“各国密探日廷主意,拟两三礼拜内全力围扑平壤,如牙山故事。现我续调各营难遽齐集,望诸君尽此兵力,同心奋勇,出奇制胜,勿为所算,勿中诡计,是为至要!”
实际上,自打叶志超收到了杨士骧的信笺,就一门心思打着不战而撤出朝鲜的主意。这会儿,牙山大捷的真实情形平壤诸军早就一清二楚了。清军上下,乃至朝廷都是如此,欺上不瞒下。先战成欢,再战牙山,叶志超所部淮军是一路被日本人赶过大同江的。就连被认为是淮军精锐中的精锐,最能善战的聂世成,都被日本人打得连战连退。军中始终弥漫着平壤不可守的情绪。这股情绪,本就是从领军的叶志超哪儿传出来的,这下反过来又影响了叶志超本人。叶志超,已经丧胆!
再有,杨士骧信笺上说的清楚。无论战事如何,他叶志超只需将淮军完整地带出朝鲜,于中堂而言,于北洋而言,就是大功一件!只要淮军不垮,北洋就不会垮,中堂就有翻身的机会。到时候,他叶志超顶多受点儿委屈,回头自然有人为他奔走前程。
朝鲜,汉城。
“万岁!”
“大日本帝国万岁!”
略显狭窄的街道两侧,每隔几米便站着一名一身黑皮,持枪耸立的日军。在雪亮的刺刀威胁之下,日军身后的那些朝鲜民众,脸色茫然着,机械地摇摆着手中临时发放的膏药旗。汉城,已经是日本的囊中之物。现如今虽然皇帝还是李熙,执政大臣还是大院君,可是个人都明白,那不过是个摆设,真正管事儿的,还是日本人。
现如今的朝鲜政府,就是日本人的走狗,主子发下话来,就得乖乖地去执行。朝堂里,早先的亲清派,这会儿无论是不是发自本心,都反了水,成了坚贞的亲日派。比之从前的开化党,更加卖力地鼓吹着日韩亲善,共荣共存。
国小势微,朝鲜要不想亡国灭种,恐怕也只有如此作为了。政府把自个儿当成了哈巴狗,猛舔日本主子的鞋子,底下民众却是敢怒不敢言。日韩两国,一直就是死敌,起因,还是小日本那个不切实际却始终不曾泯灭的大陆梦。想当初若不是明朝派大批舰队支援朝鲜藩属,朝鲜,早就成了日本的殖民地。再往前说,还有唐朝的白江口。总之,千年下来,就没怎么消停过。
刻下,日本击败了清军,终于吞下了半个朝鲜,上至大本营下至普通一兵,无不为此雀跃。对朝鲜,横征暴敛,奸淫掳掠,自然不在话下。公平?谁跟殖民地民众讲公平?几个月下来,朝鲜民不聊生。南部地区,本已经熄灭的起义之火,再次燃起。日军此刻还在大同江北,大部分原因是要稳定后方,否则,估计这会儿平壤早就是日本的了。
这些都是汉城之外的事儿,作为朝鲜国都,汉城自然是日本屯兵重地。加上这会儿开过来的第五师团,汉城老百姓就算再怎么愤怒,也不至于失去理智,用胸口去碰刺刀。
汉城东门,缓缓开过来一队骑兵。当先两匹马上,左边一人,正是此前一直在汉城谋划的日本陆军参谋长川上操六。而右边那位五十开外的中将,则人第五师团师团长,野津道贯中将。
这位中将,父亲是鹿儿岛的藩士,从戊辰战争、西南战争一路走来,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,日本六个常备师团的第五师团长。
眯着三角眼,瞥了一眼周遭木然的朝鲜民众,野津道贯微微一笑,侧头道:“参谋长阁下,帝国二十年之功,今朝总算得偿所愿——朝鲜,已经在帝国铁蹄之下了!真是让我辈热血啊。”
旁边的川上操六显然没有他那么乐观。自打七月二十三日那场小规模的战事以后,他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。关东军,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。火力强大,悍不畏死,如果其余两师关东军都是这般战斗力,那关东军的的确确就是日本最大的敌人。何绍明退走之后,他第二天就上报大本营,将此次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,并且附上了自个儿的建议:原定征清计划,如今已经不合时宜。当面之敌的淮军,不是日本最大的敌人,而是始终神秘的关东军!为此,帝国应该取消第三波攻击计划,调集两军的力量从朝鲜进攻,一军按原计划登陆辽东,集中消灭关东军。
征清计划,几乎就是出自川上操六个人之手,这时候提出修改意见,顿时让大本营一片大哗。首相伊藤博文当即召集大本营武官,集中讨论川上的意见。可是,还没等出结果,丰岛大捷、牙山大捷的消息就接踵而来。顿时,全日本铺天盖地的乐观呼声,将这一微小的不和谐掩盖了起来。川上的意见,大本营只回复,会仔细考虑。
“还不算,如今帝国只占据了大同江以南,其余地方,还在清国手中。而且……关东军还未露面。”川上低语道。
野津道贯侧头瞧了瞧绷着脸的川上操六,不屑地一笑:“川上阁下,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标榜关东军,谨慎小心是没错,可是您似乎有些谨慎过度了。事实已经证明,清国军队不堪一击!即便隔着大同江,隔着平壤的城墙,只要帝国大军一到,一个白刃冲锋,再坚固的堡垒也会攻下!清国军队
本章未完,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