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韩将军兄弟三人俱为将种,我如何不信?”
这下子,其余几人,在左骁骑卫大将军白横元的带领下,也一起上前表态,共同约定明日一早发兵……至于赵光那里,倒是真不用多此一举了。
俄而,诸将或得意、或无奈散去,唯独左屯卫大将军司马化达留下……这倒是无人在意,人家上阵父子兵,些什么体己话都是应该的。
果然,众人散去足足半刻钟,空荡荡的滩前,司马化达方才小心上前,艰难询问:
“儿子冒昧,父亲是不想做出头的,所以引诱于叔文出头吗?还有,这一仗,父亲到底是想打赢还是想打输?至于立那种毒誓吗?父亲的谋略我没太懂……”
很显然,经历了那一晚,以及随后的种种事端后,司马化达已经渐渐意识到他父亲一些行为的深层意思,继而有了自己的领悟——自己父亲是要报复圣人!
然而,儿子发问,司马长缨却只抱着头盔立在滩前一声不吭,仿佛依依西望,然后任由灰白色的头发依旧在风中凌乱。
“父亲在看什么?”司马化达莫名有些紧张。
“在看人心。”司马长缨面无表情。
“父亲会望气?!”司马化达一时愕然。“是望西面父亲军营里的气,还是百余里外的御驾。”
而这,终于引得司马长缨低下头来,叹了口气:“我死了以后,你一定不要连累阿正!”
司马化达这才醒悟,自己又犯蠢了。
“人心哪里是这么好望的?”司马长缨抱着头盔向西缓缓走了几步。“天下事,要看修为、看出身、看智略、看性情、看才能、看运气……但最大的事情却要看人心,因为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人做得,堂堂大宗师,也受制于君臣之道;阿正那种天赋,也摊上你这个爹,以至于常常忧心忡忡……”
司马化达欲言又止。
“你知道你刚刚问的那些事情很蠢吗?”司马长缨再度扭头来问。
“知道,望气这种事情……”司马化达赶紧应声。
“不是,是前几个问题。”司马长缨幽幽以对。“我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,这个局面也是于叔文自己推动的……我是真心哀伤那些白骨,真心感慨朝廷前后四次东征对东齐故地民力的浪费,也是真心觉得圣人此番征伐是错的,先帝的严苛也是错的……”
司马化达有些慌乱。
“但是,这不代表我没有用谋略。”司马长缨在风中平静解释道。“一个好的谋略,从来都不是计算这个,计算那个,而是顺着大势做些顺水推舟之事,并在关键地方稍微紧一紧、松一松……圣人为了自己的面子破罐子破摔,违逆天下人心,是我推动的吗?我只是事后表示赞同罢了。如今强行出兵的事情是我推动的吗?也是是于叔文憋了气,立功心切,反而我是被他推着走的,只是让军中更紧一些罢了……不过,想要这般好谋略,也是需要努力的,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,这样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去做松紧。”
司马化达连连颔首。
而下一刻,他的亲爹就了一句让他如闻霹雳的话:“此战便是侥幸逃脱,我也活不长了,我的野心,我的怨望也要随之消散……接下来的事情,只能你去做了……你记住,如果圣人回东都跟曹皇叔撕扯,你一定要掌握伏龙卫与伏龙印;如果他不敢回去,没脸回去,那不管是去邺城还是江都,你一定要掌握随行的金吾卫……你年轻时就做过圣人的贴身侍卫,晓得怎么哄他开心。”
司马化达张口欲言,却忽然一阵腥风吹来,迷了眼睛,以至于泪水沁出。
“回去吧,明日出兵!”司马长缨忽然敛容,戴上头盔,大踏步的向西面隐隐可见的本部军营走去。“门户私计已行,接下来便是一命偿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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